写在前面 打肿脸不能充胖子
6月17日夜，朝天门广场。在首届文化艺术节开幕式上，随着大型诗画《长江》的优美旋律奏响，所有观众都清楚地知道：重庆，终于有了自己的交响乐团！
虽说盼了50余年，重庆交响乐团终于破土而出，但等待它的却是无尽的尴尬――传统文艺院团人才、资金瓶颈的束缚，体制创新的阵痛，过硬的政绩工程与务虚的城市软实力建设的艰难互补，外援与本土人才的平衡等。另外，还有一个问题――在当今超女横行的音乐背景下，交响乐的观众群又在哪里？
周恩来曾说：“交响乐是一个国家、一个民族、一个城市的文明橱窗。”国内现有的40多个交响乐团，三分之二集中在京沪粤等发达省市。显然，搞交响乐是要烧钱的，重庆有这个实力吗？乐团挂牌后，能否养活自己？政府与社会各界能否扶持它迈上正轨？――归根结底，我们是不是在“打肿脸充胖子”？
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说：“中国不会成为超级大国，因为今天的中国出口的是电视机，而不是文化观念。” 业内套用这句话说，今天的重庆出口的只有汽摩机电，而没有文化产品。显然，打造长江上游文化高地，培育城市软实力，不是仅靠口号。且不论交响乐团能否成长为重庆文化的标杆，至少有了诞生，便有了希望。
挂 牌 一群音乐人的短暂兴奋
6月16日，国家二级演奏员、市歌舞团宋音一度沉浸在喜悦中。因为在当晚，也就是大型交响乐诗画《长江》在朝天门广场彩排时，市文广局局长王洪华带来一个好消息：重庆交响乐团正式挂牌。
宋音演奏了20多年的长笛。“每一位从事器乐的艺术工作者，都在梦想重庆能有自个儿的交响乐团。重庆交响乐团挂牌，是重庆文化界的一件盛事，也是几代重庆音乐人想了50余年的事。”
国家一级演奏员曾和平，市歌剧院首席小提琴演奏者。“我脑海中至今还挥不去彩排、演出时的场景，真是太兴奋了！重庆音乐人今后有平台为重庆发展奏响‘狂响曲’了。”
短暂兴奋后，宋音、曾和平保持了少有的冷静。“《长江》多达400余人的演员阵容，可说是麻子打哈欠――全体总动员。”曾说，这台演出动员了市歌剧院、市歌舞团、西南大学、广电集团等近十个部门的人力及设备资源。
这就是重庆交响乐团的真正家底。
6月21日，市歌剧院院长刘光宇介绍，早在5月29日，市编制委员会办公室便批准了重庆交响乐团挂牌，同意了100人的编制规模。但是，重庆交响乐团牌子是在市歌剧院加挂的，演奏员仍由市歌剧院、市歌舞团两家乐队组成，满打满算也不足80人。“放眼全国，像重庆这种没有独立建制的交响乐团，比较少见。”
正在美国排练歌剧《诗人李白》的著名音乐家郭文景在越洋电话中，听说家乡有了交响乐团，以无比兴奋的心情表示祝贺。“不管是真有还是假有，反正挂了牌子。我的家乡终于看到了交响乐团的影子。”30多年前，他在市歌舞剧团拉小提琴时，就曾做过这个梦。
南岸区机关张涛是交响乐爱好者。重庆庆祝直辖十周年之际，国内外众多交响乐团纷纷来渝，他算是饱了耳福，连声说：“感觉就像是在过年，过了一个文化大餐的年。”
他记忆犹新的是，6月19日晚，中国爱乐乐团交响音乐会原定的最后一曲《沃尔塔瓦河》奏完最后一个音符，市委礼堂立刻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。此后的15分钟，首席指挥余隆带领乐团三次谢幕三次加演，让现场气氛一浪高过一浪，无数观众久久不愿离去。
听闻重庆交响乐团挂牌首演《长江》，张涛没有多少兴奋。他反问记者：“如果重庆交响乐团只在大型庆典或新年音乐会亮一次相，它的价值又在哪里？”
辉煌 重庆曾是中国交响乐摇篮
重庆作为中国交响乐的摇篮，被写入了中国音乐史。为何有此一说？市音乐家协会原主席叶语解释，中国人自己建立的交响乐团，几乎都诞生在重庆。
1937年初，一些上海音乐家组建了一个人数不多、编制不齐的管弦乐队，演出了两场便抗战爆发了，不久自动解散。随后，各地众音乐家先后会集重庆，筹建起完全由中国人自己组成的交响乐团。
叶语称，说到中国交响乐史，不能不提及重庆陪都时期名噪一时的三大乐团，即：中华交响乐团、国立音乐院实验管弦乐团和国立实验剧院管弦乐团。
1940年初，由吴伯超、马思聪等音乐家发起，共同创建中华交响乐团，马思聪任指挥，演奏家有50多人。6月6日，第一个符合双管编制规范的中华交响乐团在渝成立。“1940年7月6日，中华交响乐团在现人民公园举行纪念抗战三周年演出，听众数以万计。音乐会除演奏部分西洋名曲外，大都是《思乡曲》、《塞外舞曲》等自己创作的、洋溢着民族风格的作品。结束时，听众齐声高唱《义勇军进行曲》，抗战激情直冲九霄。”
有意思的是，三大乐团虽各有其名，但演奏人员时常客串，多次联合成大型乐团演出。叶语说，三大乐团联合演出会集了全国各地的精英，实属重庆音乐史上的空前盛举。
在叶语的印象中，抗战时期周恩来一直关注交响乐的发展，“无论哪个乐团邀请他，他几乎都会抽时间去欣赏。”
陨 落 组建乐团“光打雷不下雨”
重庆解放后，随同解放军进城和新建的文艺团体多达十多个。其中，号称千人文工团的西南军区战斗文工团、西南民族艺术剧院歌剧团各有一个双管编制、基本规范的管弦乐队，朱崇志、朱伯封分别担任指挥，会聚了一批演奏高手。
1954年夏，西南大区和重庆直辖市撤销。战斗文工团的歌舞队、管弦乐队调北京；艺术剧院歌舞团虽调成都，但其歌剧团、管弦乐队留在了重庆，与市文工团歌舞队合并，改称市歌舞剧团。“此后，我市的文艺实力大为削弱。”
1957年整风运动开始，市委召开党外人士座谈会。叶语发言：“重庆现有百万产业工人，有良好的音乐传统和基础，为了丰富和提高群众的文化生活，重庆应该成立交响乐团。”
但后来，反右斗争扩大化，音乐界一批拔尖的乐队指挥、演奏家，戴着“右派”帽子，纷纷离开原岗位。重庆管弦艺术群体力量本就势单力薄，从此元气大伤。“成立交响乐团之事，简直想都不敢想。”
1983年，重庆市被批准为首个计划单列市。人们的“交响”情结重新活跃起来。
市音协副主席、市文艺研究所研究员张永安介绍，从那时起，每逢重庆召开“两会”，文艺界范国瑞、叶语等老前辈都要提关于建立重庆交响乐团的议案和提案。主管部门的答复令人振奋：“重庆交响乐团将在‘七五’内建立。”
不过，叶语等高兴得太早了。“五年计划”过了好几个，没想到主管部门历年的答复，都是“光打雷不下雨”。
不仅本地音乐人如此，卞祖善、李德伦、严良摇⒊伦艋汀⒊论蒲簟⒅Ｐ＄、汤沐海、李心草等国内著名指挥家，都非常关注重庆交响音乐，数次向市领导建议，希望重庆能早日建立交响乐团。陈佐煌多次说：“重庆作为直辖市，一直没有自己的交响乐团，这是让人痛心疾首的。”
叶语等退休后，把接力棒递给了张永安等学生辈。交接时，老前辈们语重心长地说：“拜托你们今后继续鼓与呼。我们不求别的，只求有生之年能看到重庆圆上交响梦。”
一座城市半世纪的交响乐梦想，竟是如此执著。直辖后，张永安连任两届市政协委员。十年来，他每年递交的都是同一提案，坚守老前辈的承诺。
努 力 数任领导重建乐团无果
实际上改革开放后，历届市领导都认识到交响乐团对一座城市的重要性。
叶语介绍，1978年夏，原市委书记钱敏主动提出建立重庆交响乐团。他邀请10多名音乐人座谈时提出：“歌舞、歌剧两团的管弦乐队合二为一，建立重庆交响乐团，由歌舞团党支部代管。要求以后每周举行一次交响音乐会，并建议每次音乐会能够演出贝多芬的《命运交响曲》。”从此，叶语的工资关系也划至重庆交响乐团。但三个月后，叶领工资时却发现他又回到了歌舞团。他被告知：“钱敏已调北京……”于是，重庆交响乐团成了镜花水月。
1984年3月3日，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交响乐队演奏了市歌舞团青年作曲家郭文景的《川崖悬葬》，好评如潮。市作协主席黄济人介绍，美国文艺界对原市委书记肖秧称：“我们羡慕重庆，重庆有了这么一个人，就应该有资格成立一个交响乐团。”但重庆当时的处境，尚不适合立即组建交响乐团。
1998年，中央芭蕾舞团来渝演出。6月18日，常任指挥卞祖善给原市委书记张德邻写了一封信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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